暮幽里

西里斯穿戴整齐等在门厅入口的时候，雷古勒斯还在楼上，他们说好了今天要去霍格沃兹转转。

“还要多久？”西里斯将手插在裤兜里，半倚着墙喊了句。

“十分钟！”楼上传来雷古勒斯的声音。

“只是出个门而已！”西里斯好奇，“你不会是要穿礼服吧？”

“五分钟！”

在等到第三个五分钟的时候，西里斯终于忍不住想上去看看他的弟弟到底在搞什么盛装打扮。而这时，楼梯传来咯吱的响声，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楼梯上。

年轻时经历不少颠沛流离如今已经年过四十的西里斯，现在已然恢复以往的英俊典雅，只是变得更加成熟稳重，他剃了胡子，只留下短短的胡茬，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年轻一些。而雷古勒斯还是十八九岁的模样，不管光阴如何轮转，他也还是他的哥哥，也许就是这让西里斯产生了时间停滞的错觉。

而今楼上走下来的青年却让他忽然体会到了岁月荏苒。

雷古勒斯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，看起来还用了点发胶固定碎发，一副干练的发型；他穿着略宽松的黑色风衣，肩膀看起来比原来的更宽；衬衫没有同以往一样严肃地扣紧，而是微微敞开着，隐约能看到优美的锁骨；而他比从前更加修长的腿包裹在质地良好的西装裤里，脚上是一双西里斯几乎没穿过的布洛克皮鞋，看起来也意外合脚。

青年在最后几格阶梯上停下，望着西里斯有些出神的表情，问：“怎么样？”

“你……”西里斯张了张口，哑然道，“怎么穿上我的衣服了？”

他的弟弟，此刻穿着他的衣服，抽条拔高褪去少年青涩，仿佛跨越了时间，变成一副大人的模样。

“看起来还合身吧？”雷古勒斯勾起嘴角，“做了点小小的努力。”

他走下最后几格，站在门厅的尽头，一步步朝西里斯走过来。

精美的皮鞋在门厅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回响，就像是轻敲在他的心口。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他弟弟长大的模样，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心动。

西里斯看来，这就像是在梦里一样。

雷古勒斯在距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，西里斯下意识抬手摸上了对方的脸，少年稚嫩的轮廓如今变得有了棱角，他的眉眼和他越发相像，透着一股布莱克式的锐利，但灰色的眸子又将一切柔和下来。

西里斯几乎快陷进这样的眼眸里。

“哈利说的对，我应该让自己看起来符合年龄一些。”面前的青年笑意盎然。

西里斯回过神，将他一头略略发硬的头发揉乱，又用手抚顺发丝，还原到原本柔软服帖的模样。他调侃道：“干嘛呀，终于觉得自己长得太幼稚了吗？”

而雷古勒斯完全没有恼怒西里斯幼稚的行为。他贴近过来，伸手绕过西里斯的腰侧，将人揽到身边。西里斯耳边痒痒的，而雷古勒斯在他耳边吹气。

他的弟弟说：“怕人以为你是糖爹。”

西里斯感觉下腹热起来。

但很快，他又发现另一处不对劲的地方。

“等等！”西里斯微微抬头看向雷古勒斯，“你怎么比我高了？”

“我都没长大过，”雷古勒斯面容无辜，“但我觉得我长大后会比你高一点。”

西里斯：“……”

 

如今，雷古勒斯站在家门口的街道上，人生感觉到一丝迷茫。

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西里斯，忍不住蹲下来将双手陷进对方茂盛的皮毛里。柔软的长毛从他指缝里漏出来，几乎将他手掌淹没。雷古勒斯有些报复性地用力揉着对方的脑袋，抓住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压成平平的飞机耳。但只要一松手，那对耳朵像安了弹簧似地又竖了起来。

面前的黑色大犬瞪着圆溜溜的灰色眼睛看着他，金色的怀表陷进胸口的毛发里，而连着怀表的金链子绕了脖子一圈，像是被施了伸缩咒一样长长地悬在半空。而大狗正咬着链子的一端，努力地试图将链子塞进雷古勒斯的手里。

这就是西里斯和他比完身高后的反应了。

所谓的自尊心作祟……吗？雷古勒斯不由想道。

但最终青年还是放弃似地长叹了口气。

“西里斯……倒也不必如此。”

 

*

等雷古勒斯牵着西里斯来到国王十字车站时，刚下过雨的伦敦还弥漫着一股湿气。因为幻身咒的作用，尽管车站上有很多人，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青年和他身边熊一样的大狗。

“真怀念。”雷古勒斯有些兴奋。

而西里斯拱拱他，往9¾站台去了。

等坐上霍格沃茨特快的时候，西里斯又变回了人形，因为不是学校开学放学的季节，车厢里的人并不多，他拉着雷古勒斯在车厢间穿梭，找了间空包厢钻进去。

“这一间风景最好。”西里斯朝雷古勒斯眨眨眼，“以前我和詹姆他们总来这里占位。”

雷古勒斯贴到窗户边，看到云倒映在如镜般凝固的湖水里，列车向前驶去像是行在天上，他们穿过崎岖的山峦，又见到一片圆石样的山躺在广袤的荒原……他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见过如此壮丽的风景了。

“卡利当尼亚……”雷古勒斯看得入迷。

而西里斯从身后贴上来，他们的影子在窗玻璃上叠到一起。

他的哥哥将诗接下去：“顽强而荒芜……这地方只有高耸的山，泛滥的水。”[注]

“为什么想到去学校？”西里斯问。

“只是突然就想到了——就像是一切开始的地方。”雷古勒斯说，“你逃离家的开始。”

西里斯挑挑眉，没有烦躁，也没有别的情绪，只是不解他为什么提这个。

雷古勒斯转过头，呼吸擦过西里斯的脸颊，但他没有避开。

“西里斯，你从前总说那个房子困住了你，想方设法地逃出去……可哈利说你自从搬回家里后很少跟外界接触了，连他推荐的工作也不去……我在想，实际上是不是我困住了你？”

“我确实觉得，呆在老宅里会让我感到安全，那是因为我从没有离开过，我不知道哪里可以去……但如果你想，其实我们可以搬走。”

“我们可以开始新生活。”雷古勒斯说，“去哪里都可以。”

火车驶进山洞，包厢里一下子暗了下来，只有两盏昏暗的壁灯映照着两人的眸子，在车窗的玻璃上闪着一模一样的光泽。

西里斯忽然很想吻他，而他也是这么做的。

他如今已经不用低头才能吻到自己的弟弟，长大的青年与他平视着，投入到绵长的吻里。

 

---------

注：

霍格沃茨位于苏格兰高地，在古罗马人笔下苏格兰叫“卡利当尼亚”。“噢！卡利当尼亚！顽强而荒芜。需要照料这个充满诗意的孩子！这地方只有褐色的荒原，杂乱的丛木，这地方只有高耸的山，泛滥的水。”这是著名的苏格兰诗人史葛的描述。

后面不可描述去随缘或者凹3看吧